以前从来没有觉得时间真的会弹指瞬间过去,在晖鹤等人进入书中后,已经有整整三天。
这三天内,除林律在不断搜集线索外,晖鹤与其他二人还一直处于灵魂状态,跟随着主视角游离。
早上,炊烟从远处的山丘间升起,在妇人忙碌的和面声下,已经分不清朦胧的是云雾还是尘烟,幽怨的农妇抗上包裹,向城市里走去,云彩似乎被这情绪影响,结怨似的拧下泪水。
淅淅沥沥,敲打着青苔路面,一直下到周六这天。
张凤向来就不是很喜欢雨天的,童年别的同伴踩着泥坑溅出的泥水就像印在了她的黑色阴影里。
她体会不到应有的欢乐,每每下雨,张凤都趴在窗前望着扛起农物去集市买卖的母亲。心想着,她今天能卖多少?下雨天是否会有人来买?昨天没有收的作物会不会被雨打?
如果不下雨,张凤就会陪着母亲一同前去了。可她必须留在家里,盯着屋内哪里漏水,举起壁边破损的盆,小心接着闯入的雨。
在她志向成为教师的那一年,母亲死于去集市的路上。
那也是一个下雨天,因为山里的道路经久未修,张凤的母亲掉下了山崖,人,就被雨水冲走了。
因过度悲伤,她的父亲卧床不起,张凤扛起了木担,和母亲生前一样,前往集市买卖。
她发现下雨天集市上的人真的很少,卖出去的也不够一天的花销,未收的作物也会被雨水侵蚀。
某天,张凤回家后,发现房子因为破洞太多,坍塌了,父亲被压在最大的一根承重柱下。她上前踢过一旁的盆子,伸出手试探着他的鼻息。
那也是一个雨天,张凤成了孤儿。
从此当上教师的她,开始厌恶下雨天,和厌恶贫穷一样,她开始变的油奸耍滑,爱慕虚荣,根据家长的送礼贵重来掂量教育质量。
今天,是她去从未送过礼的范小小家里问访的日子,同样的,也是一个下雨天。
“范小小,你家在这?”
张凤撑着伞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拥挤的小巷,她还做作的捂着嘴,心里鄙夷的打量着里面数个拐角处的犄角旮旯。
“嗯”
一旁的女孩没有多言,她就背着粉红书包,雨水打湿头顶,黏连成片。
张凤丝毫没有把伞朝旁边倾斜的意思,她点头示意范小小在前面带路,自己则后面跟着。
两人就这样,一前一后走在打滑的路面上,再无交谈。
巷子很深,因为朦胧的烟雨,甚至看不到十米外,两边的墙壁似你推我搡,好像高高的巨人在俯视着巷内的人,压迫感,恐惧感侵袭着骨锥,刺得生冷。
好像幽闭恐惧症随时被赋予,好像随时随地前方有人走来捅她一刀。
雨,愈激愈烈,猫叫声,哭声,风的呜咽声,仿佛所有的生灵此时爆发哭悲,一切都发生了。
“啊!”
女人的一声惨叫从小巷深处传来,很快又被雨幕吞没,甚至是戛然而止,被抽掉了气。
随后,世界又重归寂静,唯有无声的雨,为凶手冲刷着些什么。
“这就是那个老师?”
巷内,她从书包内抽出一把红色油纸伞,撑开后她那娇艳欲滴的嘴唇露出,邪魅的嘴角还滴落着血洙,回味无穷般暴露在血泊之中。
微微上扬的眼角在纸伞的庇护下若隐若现,她撑着油纸伞,仿佛结怨般,向小巷深处走去。
巷内,二人,变成一人,一小一大,最后只剩下后者。
范小小,变成了青年女子的模样....
......
“师傅,开快点”
“姑娘,就是眼前这里”
“你这路不好找啊”
林律下车后撑起伞,因为她答应过范小小,与张老师一同前来家访,可地方过于偏僻,司机也迷了路。
此时晖鹤看到林律后面紧跟着一辆车也停了下来,车内三人交谈着什么,其中一人的面孔他最熟悉不过,那便是晖鹤他自己。
在一阵恍惚中,一个方向盘出现在他眼前。
人物出场,晖鹤正式进入书中世界,他旁边坐着的,正是颂煌,也是图书馆里的人。
他们面面相觑,晖鹤记得手则里说过,图书馆来的人,食指上都会有一个书戒,在主视角里,林律的左手食指上一直佩戴着,此时眼前的颂煌也是,他伸手摸摸左手食指上的紧绷感,带着恐惧的眼神看向后座,车内第三个人,他的手上也有书戒。
扉页上除了已经出场的三人,现在只有诗玲玲还是游魂状态,而身后这个陌生人,是敌是友,没人敢确定。
颂煌也只不过才从两本书出来而已,不过,在迟疑几秒后,他便给出了答案。
“晖鹤,仔细回想手则”
只有一个红山图书馆,也有无数个红山图书馆。
在书中的世界,是脱离于维度的,眼前的这个人可能来自过去红山图书馆的人,也有可能来自未来。
但手则规定不能询问对方来处。也罢,得知对方是不同时空的同一队友,二人也放下心,后座的他看着眼前二人手上的戒指,也是长舒了一口气。
图书馆内的人,总保持着莫名的默契。
三人看向车窗外的林律,几乎是在她撑开伞的同时,晖鹤三人推开车门,来到了她目前。
“你好,小姐”
“我是特案组的赵小龙”原先后座的男人从胸前掏出警察证。
林律当然看到了书戒,她也没有多想,马上接上了话。
“你好,是有什么事吗”
晖鹤也从胸前摸到属于自己的警察证,打开,一股正气的脸庞映入他的眼帘。
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。
若不是现在穿着便服,颂煌肯定第一时间会发现自己的身份,在现实世界中,他就是一名警察,只是当初在翻开了那本泛着血光的书后...
他摸着自己的寸头,撑起两把伞,一把递给了赵小龙,一把举在自己手上,示意旁边和他个头差不多的晖鹤进来。
赵小龙没有接过,掏出了自己的伞,他估计是害怕陌生的东西
“你的学生范小小的母亲,失踪了”
晖鹤与颂煌刚在书中出现,自然是插不上话。
“什...什么”
“小小她从来没说过”
此时的她有些汗颜,林律在学校忙碌三天,除了得知范小小性格怪癖外,再无其他信息。
“是她单位的同事报的警”
“我们联系不到别人,孩子还小,只能来找你了”
“在学校了解得知今天您要和张老师家访,我们特此一起去范小小家里看看”
晖鹤接下了在学校主视角外赵小龙的话,想为对方透露更多的信息。
“对了,张老师和范小小呢?”颂煌望着刚刚开走的出租车,心里记下了车牌号。
“张老师先去了,我这会才刚来”
林律朝面前巷子深处张望着,雨雾太大,什么也看不见,一股湿气刺透着颅顶。
“梧桐街,就是这里吧”
颂煌看着迟疑的三人,率先踏入了小巷,其他人紧随其后,四人像田字格般,在拥挤的巷子里踱步向前。
“林小姐,这里太挤了”赵小龙说道“你和我打一把伞吧”
“嗯,好”林律不知所措的收起伞,朝队伍中心靠了靠。
他们就撑这样着伞,一直在小巷内走着,路上也交谈过几次,不过大多是无关紧要的信息,随后便都低下头,一言不发朝前迈着脚步。
若不是墙角的青苔越来越多,晖鹤甚至以为自己又遇到了鬼打墙。
晖鹤不认为恐怖环节会在人多的地方发生,此时的他们只需要一个契机来推动剧情发展,比如高处突然掉下来一个花盆,或者谁突然闯入,又或者枪响,一声尖叫....
“啊!”
在晖鹤没想多少后,一声尖叫传入耳廓,不是在何处发生的,就是身后的林律,她突然对着前方尖叫。
尖叫的原因其他三人都已看到,眼前坑坑洼洼的雨地里,有被雨水冲淡的血迹,在血迹深红的地方,还躺着一个尸体。
“张老师!”
林律喊出关键信息,四人不但没有胆怯,反而一股脑冲上前,观察着现场。
晖鹤看着眼前的张凤,死的十分怪异,雨水已经冲下尸体原本的妆容,此时的她看起来像是被吸干了血,紧闭的眼皮凹陷,像是几日没吃饭。
不对,这不是没吃饭。
晖鹤不敢忘下想,他感觉张凤像是被人挖去了眼珠,吸干了鲜血。
“好像吸血鬼的现场”
一旁的颂煌喃喃道,他也注意到了不对之处,几人在现场没有看到别的人,如此拥挤的过道,不过二人的位置,除了并行的人下手,那就是迎面走来的人。
可四人集体把目光聚焦在寻找范小小上,因为他们知道,这个女孩,不简单。
现场除尸体外,未被雨水冲走的有三样东西,张凤的手提包,里面是平平无奇的家访档案,黑色的伞,猜测是张凤的。
还有一个,就是粉红色书包,林律一眼就认出那是范小小的。
“里面是什么啊”
赵小龙问道,就在书包旁边的晖鹤也伸出手,打算拉开拉链。
在触摸到书包的一刹那,晖鹤仿佛受到电击般四肢痉挛跪倒在地,随后失去了意识,晕倒在地。
很快,他来到另一个地方,那里还是这条雨巷,只是什么都消失了,尸体,书包,纸伞。
晖鹤眼前走来两个人影,一大一小,他挥手打算吸引注意,但很快他发现,那两人之间把他穿过...他现在像灵体状态。
而另他失神在原地的不是二人的穿过,而是那一大一小点身影,不是他人,正是范小小和刚刚亲眼所见的尸体—张凤!
此时,范小小停了下来看着身后的张凤。
......
晖鹤,回到了不久前的事发现场,目睹了一切。
而颂煌,林律以及张小龙,全然不知晖鹤正在经历什么,三人把他抬到屋檐下打起伞,不断试探他的气息,显然被他刚刚的举动吓一跳。
颂煌认为晖鹤没有死,他只是被剧情选中了。
但没人知道,是晖鹤体内流淌的巫师之血,觋,此时带他来到了荒诞之地。
.....
“他们来了呢,嘻嘻”
不远处的窗子内,一个孩童贴近雨幕,看着手忙脚乱的四个人。
门外突然传来砸门声,她转过身,疑惑的歪了歪头。
“范小小,你给我开门”
诗玲玲的声音带着些许急促。
诗玲玲,人物出现。